從小到大

媽媽或是其他親戚就老是稱讚我說 我不愧是姐姐

很獨立 都不用別人擔心

 

 

講著講著  我也這樣以為了

 

 

自己一個人住在台北念大學

自己一個人在大三的時候去了日本

自己一個人在語言不通的韓國機場轉機

自己一個人又在台北念了研究所

自己一個人又來到了日本留學一年

 

 

我一直以為自己都是一個人

所以很獨立 很自主

自己一個人在外地生活 都不需要讓媽媽或親戚擔心

 

 

但那都只是自以為而已

 

我一直都不是一個人

我有好姐妹們   有室友  有疼我的老師   有同學  有朋友

也瞞著媽媽有過男朋友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也從來就沒有讓媽媽和親戚的擔心少一點

也從來就不獨立

 

 

在台北念書的時候很常回高雄

大概一兩個月一次的頻率

 

 

從小到大

只要一跌倒  一受傷  腳一扭到

就算自己還可以走路

也會誇大自己的傷勢

讓媽媽著急地騎車載我去看跌打損傷的醫院

花大筆的錢整骨 上中藥

只因為那自己當下覺得很痛 但其實後來想想也沒那麼痛的扭傷

 

 

在台北一受傷一流血  就馬上打電話回家跟媽媽哭

當然痛  但會哭的原因卻是怕會留下醜醜的傷口

於是媽媽在高雄心急如焚

只好嘴硬的先唸唸我的不小心 然後再叫我請朋友載我去大醫院掛急診

雖然這次是真的很痛 傷口也是真的很大 疤也留到現在 血流也一度不止

但應該是還不至於到掛急診的地步

但因為自己的大哭大鬧

嚇的媽媽每半個小時就打電話來確認我的傷勢

是否已經到醫院了 或是傷口怎麼樣了

 

 

大三時和朋友發生不開心的事

也是打電話回家向媽媽大哭 哭說我不要再相信人了

哭說為什麼付出的都得不到回報 反而還被人捅一刀

哭到肝腸寸斷

而媽媽也頭一次沒有嘴硬的要我不要浪費電話錢

而是聽我哭 聽我耍任性說我也不要相信媽媽和弟弟了

然後嘆著氣告訴我  她人在高雄 聽著我這樣哭 她很難受

因為她沒有辦法丟下弟弟一個人 跑來台北找我

我哭得心碎  媽媽也聽得心疼

 

媽媽的這句話  我想我一生都不會忘

 

 

 

到了日本後

也是打工打累了 早起很痛苦 做晚班隔天還要上早班也很痛苦

要跟上班族擠電車去上班也很辛苦

 

這些話 一股腦兒的就向媽媽喊痛喊累

媽媽雖然一樣是嘴硬地說 讓我打工才能知道花錢愉快但賺錢辛苦

但還是在隔沒幾天 主動說要視訊 要我把工作辭了

因為要冬天了  早起很辛苦  錢的問題她會想辦法 叫我別這麼累了

 

 

原來 活了二十四年

原來 就算自己一個人到了日本

我還是沒有長大  仍然不是一個獨立的人

 

還是習慣痛了累了難過了就向媽媽哭訴抱怨

但媽媽痛了累了難過了又該向誰說

 

 

一直以為

像我一個小學同學一樣

每天學校或是她身邊發生的事

都一五一十和她媽媽報告

我一直以為 像這樣才是孝順 才是母女關係很好的證明

 

 

但好像錯了

 

我忘了我只是一昧地說著難過的事

我忘了我這麼做 媽媽雖然不會說

但卻會難過卻會不捨卻會擔心

 

 

前陣子  走在涉谷街頭時不小心跌倒仆街

絲襪破了 膝蓋破皮流血了 洗澡泡到水會痛

腳踝也扭到了

 

 

前幾天  每個月都固定會來拜訪並選一天折磨我的好朋友也來了

很痛  但卻又因為前陣子感冒吃太多成藥 而不能像之前一樣一痛就吞止痛藥

所以只能一忍再忍

 

 

回家自己擦藥時 自己熱敷腳踝時

自己躺在床上翻滾掙扎時

才意識到自己以前多麼地被捧在手心上保護著

 

一扭到就有昂貴的整骨流程和中藥外加媽媽無微不至的伺候

一生理痛 媽媽就會擔心地過沒幾天去買四物湯來熬給我喝

而我還嫌苦不太想喝

 

 

在這邊 就只能自己擦藥

自己放著腳踝讓人體的自我再生能力修復好它

還是要站上一天打工 還是要快步走路趕電車

 

 

在這邊 沒有人熬著熱熱地四物湯端到我面前要我喝

也沒有人會買些對女生好的食物要我進補

還是要吃止痛藥上班 還是要自己出去買東西吃

 

 

 

經過這些

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在台北的時候

甚至是現在在日本的自己

 

 

自以為的獨立 有多麼地可笑

 

 

我一點都不獨立

讓媽媽擔心  讓媽媽放心不下

一點都不能稱為獨立

 

 

一點都不能

 

我還太嫩

 

 

什麼時候才學會不抱怨

什麼時候才能不要再讓媽媽和親戚擔心

什麼時候才能讓自己 真正地覺得自己長大了

 

 

 

什麼時候才能對自己有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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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ac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